“曾经看到这一个个驼包,便会联想它们的主人会是怎样的人。
如今,自己成了驼包的主人。
突然发现,自己正在成为自己曾经渴望的那群人。
祝所有驼包的主人一切顺利。”
——写于 加德满都 酒店内,正式出发前
首先明确攀登珠峰,在如今的社会并不是多伟大或者传奇的事情。但也绝不是网络上被玩坏的梗“有钱让夏尔巴背你上山”,“闭着眼都能爬上去”等等。
描述负责任的攀登,如实的陈述过程,不夸大不蔑视,这是我写这篇文章的初衷。
这不是标准的游记,没有完整的时间流水线,这是一篇攀登记录,像是写给2013年第一次徒步EBC时我的一封回信,也像是2016年第一次攀登昆布冰川后我的一次总结。
攀登只是我自己的一个梦想,经过十几年的努力,慢慢实现的过程,与他人无关。
从5300米的大本营至珠峰顶,3548米的落差,约14公里的路线,将近一个月的周期,这是我所爬过的最漫长的3500米也是走过最艰辛的14公里山路。
每一米都需要竭尽全力,每一米都需要格外小心。
而每一步,都使我距离梦想的高度更近一步。
EBC徒步路上,看到一段话,我觉得是对于生活最好的诠释。
“因为热爱生活,所以一切为了梦想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昆布冰川,最震撼也最不愿意经过的地方,破碎的冰层就像是经历了世界浩劫一般。但若想从 尼泊尔 攀登珠峰,这便是必经之路。
珠峰南坡6500米的C2营地的夜晚。图片中营地直面8511米的洛子峰和上千米高的洛子壁。夏尔巴们利用夜晚的时间,抓紧向C3,C4营地运送氧气和物资,在洛子壁上形成一条条光带,冰壁上7300米的C3营地清晰可见。
我们也沿着这条路线出发,发起最后的冲刺。
这对我们而言是一条梦想之路,对夏尔巴而言便是工作的通勤道路,但无论任何人,行走在上面都会付出异常的艰辛和努力。
在7000米上,没有任何事情是轻松的。
甚至于现在在家里回忆这些片刻,都会觉得寒气袭人,同时又兴奋激动。
从7300米的C3营地前往C4,在洛子壁上有一条清晰可见的道路,这便是我们通往顶峰前最后一个营地的 通道 。紧贴着右侧巨大的冰川直上,正上方是极具压迫感的洛子峰。C3营地就建在洛子壁中间,像是开垦出的梯田一样错落有致的排序。
8600米下撤至8500米“阳台”的路上,当天的日出只有短暂的几分钟,之后便被云雾遮挡,狂风起。
站在8690米南峰,对面是海拔8511米的世界第四高峰,此时此刻我却是俯瞰它的状态,放眼四周云层之上八千的众山将我围绕其中,这是一种令人极致震撼的梦幻感,即使现在回忆依旧觉得像是一场梦。(拍摄于登顶返回途中,日出前)
C2-C3的路上,“黄带”下方横切处,回望陡峭的洛子壁,不夸张的说如果在这里路绳脱离发生滑坠那基本就是直下千余米,四分五裂到C2。
著名的“黄带”,位于7800米左右,横切翻过“黄带”区,便可以看到洛子C4营地,之后爬过“ 日内瓦 马刺”(Geneva Spur),很快就可到达珠峰的C4营地,大多数团队会在此稍作休整,天气允许当晚便会出发冲顶。
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洛子壁,图片左侧为洛子峰C4营地,海拔7850米左右。图中可以清晰看到远古时期喜马拉雅造山运动中地壳的褶皱,面对自然原始的力量,即使坚如 磐石 依旧被轻松撕碎翻转。
十米高的垂直冰墙,这也是破碎的昆布冰川最后一处难点,翻上去再走个把小时就可以到达C1营地。
C1营地在昆布冰川上方,6000米海拔,只作为临时休整一夜的营地,规模远小于6500米海拔的C2营地。但这个营地也是沿途四个营地中,唯一一个可以清晰看到珠峰峰顶的营地,其余都只能看到珠峰南峰。
图中从珠峰和洛子峰延伸的冰河,呈现出条条巨大的冰裂缝。
C1营地就建在冰裂缝旁边,虽然小,但对于经历了一夜昆布冰川攀爬的登山者而言,这里显然安全许多,可以好好的睡上一觉。
从大本营,用长焦镜头看洛子峰,陡峭的山体连雪层都不易堆积,黝黑的山体像一面墙,等我们从C2营地出发到洛子壁脚下,高达上千米的雪墙,强烈的压迫感令人透不过气,大自然从不会刻意展示它的力量,但却无时无刻令人类感到渺小和无力。
层层叠加的冰川,原本在宽阔的山谷中相对平缓安全,但在通往珠峰大本营的山间中相互挤压,数百米的落差倾泻而下,如同凝结的瀑布。现在回看这些图片,都纳闷自己是怎么爬上去的。
C1营地的清晨,珠峰看上去距离我们并不遥远,洛子壁也没有想像的高耸,但当走到他们脚下时,你才会真正的明白什么叫做强大的压迫感。
从大本营翻过昆布冰川的裂缝区到达C1,回望来时的路,陡峭的冰壁完全看不到下方的路,就像是断崖一般。
云雾中的洛子壁,几十名夏尔巴和登山者在通往C3的路上依次排开。网络上盛行的“排队”,包括希拉里台阶,其实只有爬过的人才明白在这个海拔,一条路绳上下,“超车”异常艰难,大多数人只能缓慢的跟着前方的人前进。“排队”不光是因为人多,更重要的是今年天气异常,窗口期大大缩短,造成大多数人都扎堆在两三日内冲击顶峰。
天气气候,在登山中是最重要的因素,不单是珠峰,任何户外运动都是如此。
先说结果,因为天气原因,五天之内冲击了两次峰顶,第一次到达8200米遭遇风暴返回,四天后重新出发,很幸运 成功 了,感谢珠峰的包容和夏尔巴以及队友的帮助还有十四座张伟团队的保障。
由于第二次担心风暴提前,C4出发后越爬越快,以至于夜里三点登顶。。。别人的顶峰照都是日出晴空,我是黑压压一片除了身后的经幡。
但相信我,在我几乎平视看到珠峰顶峰的那一刻,我爬过走过的所有山路都特么值了!
每个人对于攀登的感受都不相同,没有任何可比性。
我的体验:
是敬畏
以及
对自己的认知重构。
目前为止,领过最“高’的证书~
当你站在垂直落差上千米的洛子壁面前,人类在冰壁上行走如同蝼蚁一般渺小。你费尽心力到达海拔7950米的C4营地,目光所及满是被狂风撕碎的帐篷,这是人类绝对的生理禁区,但依旧满目疮痍,那一瞬间自己觉得很惭愧,因为我们才会有有这些本不该出现在此“外来品”。庆幸的是如今的夏尔巴和登山公司被 尼泊尔 政府强制要求回收山上的垃圾和参与户外装备及氧气瓶,对珠峰的保护也更完善和严格。
第一次冲顶日:晚上八点顶着狂风出发冲顶,十点的时候我们被迫下撤,眼睛被风吹出血丝,脚趾渐渐失去知觉,夏尔巴手指冻伤,只是一个半小时,我第一次感到恐惧和濒死的感觉,我知道自己如果再往前走可能就消失在黑暗中,从未见过鸡蛋大小的雪球无限的横扫在我的脸上和身上,庆幸自己没有回到C4营地,除了几顶被风撕碎的帐篷,其他一切安好。后来了解到,但晚上的狂风已经接近飓风级别……杀人风,我们本应该在营地绝不可能出发,但接到的天气预报却显示风速会逐渐减弱,讽刺的是,我们人类相信科学相信卫星相信一切技术,却忘了相信自己的本能。感恩当天及时返回,也才有了第二次的机会。
C1-C2-C3营地的全貌,看似平静却危机四伏,谁会想到排设计日后的冲顶日狂风暴雪,惊心动魄。
下图C3营地的日落,无风的营地被温暖的阳光映衬出金色,远方是卓奥友峰,大家对第二天的冲顶都格外的兴奋,谁也不曾想到第二天会遭遇到狂风暴雪的洗礼。
C4营地,之前被风暴撕碎的帐篷(拍摄于重返C4营地,第二次冲顶日)
相信我,没有人愿意几天之内爬两次珠峰,包括夏尔巴。
这不是泰山顶上的大衣随便租,红牛随便买。这是真的禁区,这也是世界意义上的巅峰,即使攀爬者拥有着无数的荣耀加身,那依旧是难以碰触的高度。
无奈的是天气,可笑的也是天气。如今的气象云图全方位的信息采集,我们拥有全世界最先进的卫星,最好的分析设备,最棒的攀登领队经验,正因如此,我却唯独把自己的理性认知抛在脑后,这差一点就造成致命的后果。我相信一切最佳的气象分析和别人的经验,而唯独忘记了那一刻只有我在7950米的营地,亲历着要把我们撕碎狂风。我的理性在那一刻完全丢失,脑中只有最后的900米高度,这是致命的错误,错的离谱!万幸,我的夏尔巴和我最后留存的生存本能将我带回了营地。如果你问我五天从6500米的C2上两次珠峰的感受,那我用自己亲身经历告诉你就是在这种极高海拔,气象云图甚至可以直接罢工的环境中,对自我的理性认知很大可能会救了你的命,然而如果出现认知偏差,那也极大可能会将你留在珠峰,两个 蒙古 人不是最后两个在珠峰倒下的,他们确实也是在为自己的选择支付了最高昂的学费。
关于未知,因为上次的冲顶失败,大多数记忆只存在于8200米以内的高度,上方除了珠峰顶,一切的未知夹杂着耳边挥不去的狂风余音,包括下撤后的几日陆陆续续队友因为身体和时间原因的退出,就好比战场上的一次奋力冲刺被对方无情的横扫击退,队伍损失惨重,而我们连对方的阵地甚至都没看到,这种对心理上的打击可以说是比身体的上还要难上十倍。
熬,就这么一点点的熬,为了那个高高在上的顶峰,为了自己热爱。
熬到连在C2营地做服务工作的夏尔巴都换了人,熬到快没有菜吃,熬到在6500米的海拔十天无氧的生活,终于,熬到了再一次预报天气窗口期的来临。
怎么样?还要信任天气预报吗?还要信任专业人士的经验吗?
无奈,我们真的只能接受和信任,但这一次,我决定带着自己的理性上山,因为我经历了狂风,遇到过暴雪,脚踩过洛子峰的冰壁,也尝试着向珠峰迈了几步,我想这一次除了逐渐消耗殆尽的体能,越发严重的“昆布咳”,其它的我都准备好了。如果因为我自己的体能和技术原因失败,我认了,如果因为恶劣的天气失败,我也接受了。唯一要做的,就是平安归来,回家撸串!
6500米的C2营地,大本营之外我们驻扎最久的地方,高山上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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